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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汉语研究

探微程与式解构戏曲表演习练之做功法门

张洪涛:沈阳师范大学戏剧艺术学院戏曲表演系讲师,主要从事戏曲表演理论与教学研究。

追本溯源,程式的本意是法式、规程。立一定之准式以为法,谓之程式。程就是标准,在古汉语中,“程”“式”二字早在先秦文献中就已出现。关于“程”,《诗经·小旻》中有“匪先民是程”[1]的诗句,《玉篇·禾部》曰:“程,法也,式也”[2],《荀子·考仕》曰:“程者,物之准也”[3]。由此,“程”作动词乃可被解作“效法”,作名词可被理解为用于衡量“物”的尺度。王弼训“式”为“则”,即“法则”。[4]据此可察,“程”“式”二字显示出共同的意义指向,即欲立且能立一个尺度,使之有“法”可依,有“据”可循。而将“程”“式”二字联用,并用之来指称传统戏曲表演方式与形态始自上世纪20年代。赵太侔在《国剧》一文中写道:“旧剧中还有一个特出之点,是程式化……。”[5]那么问题在于,可以作为“程式”的并为之效法的标准与法度为何物呢?历代戏曲表演艺人之习艺之门从何入,何为“式”,进而何以为“程”,所谓业内之技,何以不能外传呢?

“谓以歌舞演故事也”[6]是中国戏曲表演的基本属性。歌者属于听觉形象范围,而舞者则属于视觉形象范围。《诗·大序》曰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。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,情动于中而形于言。言之不足,故嗟叹之。嗟叹之不足,故永歌之。永歌之不足,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。”[7]恰映对着戏曲表现基本形式的四种功法——“唱、念、做、打”。然则细察,实为两大组成部分——歌咏即为唱念,舞蹈即为做打。戏曲艺人十年大科苦心修习功法乃从艺之基本功法,而“唱念做打”之“做功”实为“四功”之最要,其“妙境”所在,非终生参悟不能所得。

一、习练“做功”之意

“做”指舞蹈化的形体动作,“打”指武术和兵器格斗的技艺,二者相互结合,构成歌舞化的戏曲表演艺术两大要素之一的“舞”。戏曲表演中的“做”和“打”即是通过优美的舞蹈形象诉诸观众的视觉感官。做功一般泛指戏曲表演中的技巧,又特指舞蹈化的形体动作,是戏曲有别于其他表演艺术的主要标志之一,即“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”。

戏曲应工艺人自幼年进入科班起至少年期,便对行当应工演员的业务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。必须接受极为艰苦、繁难、历时漫长的腿功、腰功、台步、圆场及手、臂、头、眼、颈的“做功”训练,目的是通过一系列功法的教授与习练,在青春发育期之前将习艺之人的身体从日常生活状态中抽离,实现身体的充分技术化、技能化、艺术化。[8]艺成方可称之为习得童子之功。“童子功”是戏曲演员艺术生涯得以延续久远的基本保证。换句话说,没有“童子功”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戏曲演员,更无法达到气行周身,意达通透,随意调动四肢百骸之境。

二、习练“做功”之法

“云手”入门:“云手”一词,洪均生先生在《陈式太极拳实用拳法》一书的考证中认为,“云手”的式名是由象形而来的。中国画习惯以螺旋状表示云之随风旋转,而此式两手交互旋转有似画云笔法,故取此名。[9]初习练太极拳法同初习戏曲做功身形基础训练均称云手为“母式”,足见其在戏曲“做功”技术体系中的非凡位置。

戏曲“云手”的基本构成分为八式:[10]

(一般情况下,单独操练云手,都是先从单云手开始的。因为双云手无非是双手的交替配合,明白了单云手,自然就能举一反三,通晓双云手的动作要领。单云手又有定步和活步之别,起步阶段自然以定步为基础,可减少难度,易于入门。按传统的单云手操练形式来分,又有正反之别。)

由此可见,“云手”八式涵盖了戏曲做功身法的所有基本动态元素的节点位置。「山膀、托掌、按掌、顺丰旗、双托掌、护肩掌、穿掌、摆掌。」戏曲做功身形训练从“母式”着手,其训练的要点在于,开转运合,提沉冲靠之间呈刚柔相济状态,速度均匀,动势流畅,神意专注,肩、手、臂三处关节和脚、身、腰、颈、头全身整体的合理运转是云手训练的真谛。从云手训练着手,可举一反三,处处得机得势。“是以圣人抱一,为天下式”。[11]

若难以理解练习“云手”的重要作用,还可借助习练中国书法正楷体笔势之“永字八法”[12]之理作为参照理解。永字八法其实就是“永”这个字的八个笔画,可代表中国书法中笔画的「侧、勒、弩、趯、策、掠、啄、磔」大体。书法造型虽形态纷繁,莫不以“点”为基始。由“点”引伸则横、竖、撇、捺各种笔画应运而生,得气象万千。戏曲舞台表演“做功”身法看似千变万化,纷繁复杂,实则皆由云手中之“八式”而来。“八式”实为“则之式”,“云手”是为“法之程”,程式法则是之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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